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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书的意义是什么？每年世界读书日前后，都会在各种媒体上看到各位名家讲读书的好处。而今年再次想起这个略显宏大的问题，我的思绪却飘向了自己读书的那些片段……

从我能开口说话，发出模糊的音节起，我的爷爷——一位当过小学语文教师、热爱诗书的幼儿教育探索者，就自制了很多字卡，教我认读。据他回忆，幼儿的记忆力是惊人的，两岁时我已可以认识一千多个汉字。爷爷于是在墙上贴满了他用毛笔手写的古诗词，教我诵读。在朗朗上口的诗句中，我渐渐认得更多的生字、词语，以及字与字、词与词串联形成的意思。爷爷家的四壁，就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本书。

后来读书的记忆就穿插在生活里了。

爷爷从不逼我读书。他只是给我买一些书，放进一个小纸箱，让我自己收纳进床底。每当他泡上一杯茶，坐在沙发上摊开一本书，我也总会想起我的小书箱，马上钻进床底使劲儿拖出它，一路拖拽到客厅，也选上一本，坐在爷爷对面读起来。小书箱里的书很快就读完了，我个子也渐渐长高了，便开始在爷爷的书柜里搜寻感兴趣的书。爷爷也不阻拦，只是把一些想让我读到的书从上层悄悄挪到了下层。

几乎每个周六，爷爷都会骑自行车带我去小城里唯一的一家新华书店买书。其实，单单用“买书”实在没法描述我们那样紧凑快乐的周六，不如说是“先读后买”“多读少买”“读够再买”。20世纪90年代初，书虽算不得奢侈品，但一个工薪家庭也很难完全满足我已经被培养起的阅读欲。爷爷说，在书店读书不是丢人的事情，尽可以站在那里，甚至席地而坐尽情地读，这时候脑子就是最好的工具。遇到实在不肯释卷、不忍放手的，可以选一本买回去。那日子太快乐了，我像一块撒欢的海绵，一猛子扎进新华书店，咕嘟咕嘟喝着知识的甘泉……我学会了集中精力快速阅读，也学会了筛选。

后来，我们一起读同样的书。记得少年时，我着迷地喜欢李白，爷爷讲起杜甫的诸多好处，可那时候我怎么能懂。后来，和所有人一样，我飞速长大了。35岁后的一天再读杜甫，竟同时尝出了甘、苦，还有些微涩、微辛、微辣，真是无法用语言抵达的好。层层叠叠的回味里，忽然想起与爷爷争论李白与杜甫谁更好的那天，爷爷脸上宽和的微笑，也是带着这样百般滋味的。

再后来我可能终于读过比爷爷更多的书，也有幸能将自己的文字变成书。每当有人对我说，“你挺爱好读书的”，我都会点点头，而内心生出微弱的疑惑——阅读于我而言，似乎不是爱好，只是一种习惯。

回到开篇的问题，读书的意义。最幸运的是，我从未纠结过其中的“意义”，我的阅读记忆是伴随着成长的，和吃饭喝水呼吸空气一样，浸润着我的整个童年，整个生活。古人那句素朴的话好，“天下第一好事还是读书”。好在哪儿？好在它根本不需要意义，我们就可以享受它，阅读就该是水与空气。

赫尔曼·黑塞说：“如果现在，阅读的能力仍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，那你就像带着护身符的幸运儿。”感谢我的爷爷，感谢他给我的身教，让我如今仍带着最宝贵的护身符行走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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